俞敏洪:接觸五六千份BP 想騙錢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太多

2015/06/26 15:37     

 

從新東方到洪泰基金,俞敏洪完成了個人從創(chuàng)業(yè)到投資的轉變。善于發(fā)現商機的他也在篩選創(chuàng)業(yè)者的過程中窺探人性。接觸了五六千份商業(yè)計劃書、投資七八十個項目之后,他更堅定的認為現在的創(chuàng)業(yè)大環(huán)境有一定的誤導性,那就是存在太多的偽創(chuàng)新、偽創(chuàng)業(yè)者。

以下為新京報采訪俞敏洪實錄部分,本文摘取核心部分:

新京報:看完《中國合伙人》之后,感覺眼前的俞敏洪和電影中不太一樣。電影里比較土,沒主見。

俞敏洪:我一直比較土啊,但如果像電影里那樣沒主見,新東方就做不起來了。我怎么可能是那樣一個窩囊的人,沒主見,還總被人欺負,最后靠到國外演講五分鐘就變成英雄,那怎么可能做成事情。電影里的三個角色,應該是我身上的某種成分被拆分了三個角色。

新京報:現實中的俞敏洪是一個什么樣的人?

俞敏洪:其實我是一個做事情很靈活,對朋友很好,甚至有點仁慈過度,帶有一點婦人之仁的人。但我做決斷的時候還是蠻迅速的,我的判斷力和決斷力其實非常好。

新京報:新東方的一個口號說,絕望中尋找希望,你在演講里也會經常提到絕望。你是一個悲觀的人嗎?

俞敏洪:不是,不管你悲觀不悲觀,人生都會有困境在那等著你,生命中就會有你根本解決不了的困境,一定會有。那有的時候只能等待。有的時候可以主動,有的時候必須退讓。

新京報:那你覺得你是樂觀的人嗎?

俞敏洪:我不樂觀,因為我覺得人生一輩子經歷的都是比生老病死要復雜很多的事情,當一個人經歷了人生各種黑暗、痛苦、絕望后,仍對生命抱有希望,對未來有夢想,這樣的人才是偉大的。

合伙人是碰出來的

新京報:你之前有分享過新東方的合伙人機制,對創(chuàng)業(yè)者而言,應該怎樣找合伙人?

俞敏洪:合伙人不是找的,是碰的。中國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的合伙人一般有三種狀態(tài),一種是幾個同學朋友一起創(chuàng)業(yè),但將來公司散架的可能性比其他公司大很多,因為一開始是一幫朋友做事,到最后很難界定誰是公司核心。如果是這種情況,必須快速界定合伙人的主次關系。第二種是一個人先想了方法,然后找人,形成團隊。這種的團隊相對穩(wěn)定,最初的那個人如果具備能力,就是團隊核心。第三種就是新東方模式,一個人先做了幾年,再找合伙人,但現在的互聯網速度已經不允許這樣的節(jié)奏了。

新京報:現在資源開放,找合伙人是不是比以前容易了。

俞敏洪:難度更大,原來可以找能力單一的人,現在必須找在技術、市場、營銷方面各自有專長的人?,F在創(chuàng)業(yè)者年齡都很小,處理人事關系的經驗很弱,所以很容易使合伙人散伙,這種情況很多。

新京報:怎么避免?

俞敏洪:只能靠創(chuàng)業(yè)者自己在經營中間摸索,想辦法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團隊領袖,把事情做起來。

半年投了4億元

新京報:2014年12月初,你和盛希泰共同成立的“洪泰基金(天使基金)”開始運作?,F在進展怎么樣?

俞敏洪:四個多億的基金,六個月不到就快投完了。最后也有一些不靠譜的項目,基本都是創(chuàng)業(yè)者不靠譜。因為是初創(chuàng)公司,靠譜的人和不靠譜的人做出來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。

新京報:你到目前投了多少項目了?

俞敏洪:七八十個項目,但你知道看了多少商業(yè)計劃書嗎?五六千份啊。

新京報:這些項目里面,你有發(fā)現可能成長為大公司的項目嗎?

俞敏洪:會有一些,但是我不能把這些公司的名稱給說出來。因為我投了很多公司,我宣傳某幾個,別的公司就會覺得我不看好他們。而且我平時很內斂,不喜歡炫耀自己做的事情。

新京報:新東方有自己的一套比較清晰的投資路徑?

俞敏洪:新東方的投資很簡單,就是圍繞教育產業(yè)鏈和生態(tài)鏈去做的。但我個人的投資和基金投資范圍就廣很多了,因為它不一定非要專注于教育。

新京報:你6個月就投完了四億,你是怎么挑選項目的?

俞敏洪:首先是他必須能找到客戶痛點,你一看這個模式就覺得是一個能做大的模式,并且解決了商業(yè)中間的某個大問題。其次他在講述公司發(fā)展的思路應該是靠譜的,不是在套概念。世界上有多少公司,熱鬧了兩三年就崩潰了,所以即使模式最初你想不清楚,但必須要有一個大的框架,我才能給你錢。第三,看創(chuàng)業(yè)者本身靠不靠譜,比如我一定要創(chuàng)業(yè)者本身是有想法有沖勁,那些浮夸又異想天開的人,我才不敢投資給他。第四是看團隊。

新京報:投資人和創(chuàng)業(yè)者接觸時間很短,你怎么快速判斷一個人?

俞敏洪:這就看眼光了。如果投的錢比較多,會組織一些活動讓這些人充分表現自己,比如飯局、喝酒、郊游,都是考察才能的機會。

 

很多創(chuàng)業(yè)者走偏了

新京報:你怎么看現在的創(chuàng)業(yè)氣氛,有泡沫嗎?

俞敏洪:我一直認為現在的創(chuàng)業(yè)大環(huán)境有一定的誤導性。我最近碰到的是越來越不靠譜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了,連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的人還在創(chuàng)業(yè)。

新京報:是怎么不靠譜?

俞敏洪:比如說異想天開的人特別的多,完了完全沒有任何經驗就要創(chuàng)業(yè)的這種人也很多,或者拿著商業(yè)計劃書纏著你就想騙錢的人也一堆,這種人真的很多。我們這些人又不是眼睛瞎的,哪能隨便給你錢啊,所以一百份商業(yè)計劃書99份基本都被拒掉。

新京報:你被騙過嗎?

俞敏洪:有啊。現在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,有一點點想法,就可以要幾個億的估值給你看?,F在的天使投資也都是300萬到500萬(元),甚至800萬元規(guī)模,幾十萬的天使現在已經沒有了。

新京報:你怎么看創(chuàng)業(yè)者身上的創(chuàng)新能力?

俞敏洪:現在很多移動互聯網的創(chuàng)新都是偽創(chuàng)新。理由非常簡單的,他實際上就是通過移動互聯網,把原有商業(yè)模式去中間化,搞流量,然后再找商業(yè)模式。這點事大家都會。都是做培訓機構,都是弄個地方開班就可以,為什么新東方能做到現在,和我同期的一些人還是幾個班規(guī)模,商業(yè)模式很容易復制,最后拼的是人,他調動資源的能力、速度。

大部分挑戰(zhàn)者是偽挑戰(zhàn)者

新京報:電影《中國合伙人》里,去美國敲鐘的時候,創(chuàng)始人風光無限。但實際上這幾年線上創(chuàng)業(yè)項目興旺,很多人認為新東方遇到大麻煩了,可能被顛覆。你焦慮嗎?

俞敏洪:不焦慮。過去我們被上市公司迷惑了,天天講收入和利潤,現在我已經把利潤指標清零了,對校長沒有任何利潤指標,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抓教學質量。

新京報:很多人認為新東方在互聯網上落后了。你是怎么看的?

俞敏洪:對新東方來說,顛覆自己很容易,讓兩萬多名老師上線就完了,就是中國最大的互聯網教學公司,但顛覆是為了創(chuàng)造、繼續(xù)成長,不是純粹為了顛覆本身。對新東方而言,就是要認真思考該做什么,不該做什么,而不是一哄而上,博一個名聲。

新京報:也就是新東方的核心價值并沒有受到所謂的沖擊。

俞敏洪:對啊,兩年前,有不少公司說他們三個月顛覆新東方??涩F在他們要么已經消失了,要么自己快做不下去了。

新京報:新東方現在有很多挑戰(zhàn)者,你怎么看這些挑戰(zhàn)者?

俞敏洪:我覺得大部分挑戰(zhàn)者是偽挑戰(zhàn)者。我認為未來中國會出現至少10到20家偉大的教育公司,這些公司之間更多的是互相合作,而不是互相被顛覆的關系。

新京報:最近一段時間,新東方、學而思和學大教育都或多或少面臨增長困境。為什么教育生意變得很難做?

俞敏洪:第一,移動互聯網的確帶來沖擊和影響。第二,前幾年行業(yè)發(fā)展過頭,就像坦克履帶沒做好就往前沖,到一定時候履帶就斷了。第三,家長在教育領域消費中越來越理性化。所以最近地面培訓機構倒閉很多,線上培訓機構真正做起來的也沒幾個。

新京報:怎么來看教育市場現在的發(fā)展狀態(tài)?

俞敏洪:是市場化的過程。但沒有任何一個教育公司可以做成阿里巴巴或者騰訊這樣幾千億規(guī)模的公司。因為每個教育創(chuàng)業(yè)項目,都只能抓教育中間的一部分。教育本身就是一個個性化的東西,每個孩子都需要不同的教育方法。

新京報:新東方在鼓勵內部創(chuàng)業(yè),你們會通過投資的模式,實現全覆蓋嗎?

俞敏洪:會形成更廣的覆蓋,最后形成不同的公司,甚至是獨立上市公司。新東方在這里面起到組建產業(yè)鏈和生態(tài)圈作用。

若重新選擇,寧可開著越野車旅行

新京報:你的演講非常富有激情,新東方已經很成功,還有沒有遇到不可能解決的困境?

俞敏洪:當然,比如讓我從現在開始,不帶有任何后遺癥的選擇,我會選擇不做新東方,開啟我生命新的東西。因為我覺得新東方做了20年已經夠了,也成功了。但問題是,新東方已經和我個人嚴密咬合掛鉤了,即使我離開新東方五年后,大家還是會說俞敏洪當時就感覺自己無能為力做不好了,所以才出去。如果讓我選擇的話,我寧可一個人開著越野車全世界旅行,我照樣能寫出一本本游記來,大家都會讀。但有時候生命由不得你自己選。

新京報:可以理解為,新東方更多是你的一種責任?

俞敏洪:對,是一種責任。在社會化和個人化之間做選擇的時候,你明明知道選了個人化會更開心,但依然會選擇社會化,因為那是你不可逃避的內容。

新京報:你現在每年會給自己放假嗎?

俞敏洪:會有。我會看書,旅游,跟家人在一起。比如我每年圣誕節(jié)會帶著全家人旅行10天到15天,跑的都是原來沒有走過的地方。今年七月底我就要帶著我的孩子到非洲旅行。

新京報:這幾年你有做過一些不可思議的事嗎,比如公眾認為俞敏洪不可能去做的事?

俞敏洪:好像沒有,或者還沒有暴露出來。到了我這個年齡,做事情不能出格到讓公眾對你負面評價。平時我盡可能避開媒體眼光,這樣我自己更加安寧一點。

新京報:你一年能讀多少本書?

俞敏洪:100多本,認真讀的會有三四十本,翻過去閱讀的大概會有七八十本。今年到現在為止,我給新東方的高管推薦書都已經推薦20本了。

新京報:今年你印象最深刻的書是哪幾本?

俞敏洪:印象深刻的吳軍的兩本書,叫《浪潮之巔》和《文明之光》,還有《數學之美》。

“我一直比較土啊,但如果像電影里那樣沒主見,新東方就做不起來了。

現在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,有一點點想法,就可以要幾個億的估值給你看。

你明明知道選了個人化會更開心,但依然會選擇社會化,因為那是你不可逃避的內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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