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貸公司預熱升級 資金渠道成小貸公司抱怨理由

　　——一家小貸公司的樂觀行進

　　文 │ 本刊記者 張玲玲

　　4月的第一個周末，陸榕只身一人回到了溫州日勝小額貸款公司。在這個裝修氣味尚未完全褪盡的大樓里，溫州日勝占了其中15樓并不算突出的面積。

　　3月23日，日勝小額貸款公司在溫州高新園區(qū)內開業(yè)，共有六名出資人，其中最大股東溫州展翔的占股比例為20%，注冊資本共2億元，是今年開春以來，溫州開出的第一家小額貸款公司，也是溫州第27家小額貸款公司。

　　和眾多的小額信貸經理人一樣，陸榕同樣來自于銀行系統(tǒng)。在銀行從事了多年之后，陸榕直到今年二月份才開始接觸小額貸款公司。

　　開業(yè)的十多天內，陸榕總共放出了約兩千萬元的貸款，貸款金額從100萬元到800萬元不等。按照小額貸款公司的相關規(guī)定，每筆放貸金額應控制在100萬元以內，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，“小額貸款公司會更為靈活一些，視資金的實際使用效應而定，只要不超過1000萬元即可?！?/p>

　　利好？

　　在溫州試點方案中，涉及小額貸款公司的條文占到了兩項，作為銀行之外、起補充意義的金融機構，小額貸款公司的地位可見一斑。

　　“無論如何，一個顯見的事實是，民資進入金融領域的門檻會降低，速度會加快，草根金融會更多。資金的供給一旦充足，那么中小企業(yè)融資難的問題會得到一定的緩解，”陸榕說。

　　溫州金融辦監(jiān)管處處長余謙中在回應未來如何發(fā)展小額貸款公司之時解釋說，與早先分次拿小額貸款的牌照不同，溫州將會一次性發(fā)布50張小額貸款牌照。

　　4月7日，溫州市政府首次以公開招標的方式，尋找小額貸款公司的掌門人。其中偏于發(fā)達的樂清，提出了主發(fā)起人不低于一個億的“要求”，而溫州市區(qū)、瑞安等則要求不低于8000萬元。

　　與原先的政府指派與行政令不同，符合要求的企業(yè)可以發(fā)起成立小額貸款公司，而實力偏弱的中小企業(yè)則可通過參股方式置喙其間。簡言之，“誰出資多，誰就可率先獲得牌照”。更為重要的是，規(guī)定雖設有投資金額下限，卻并未對上限予以控制。而此前，對小額貸款公司的要求是，“注冊資本不得高于2億元”。

　　大批量的小額貸款公司誕生，競爭激烈之后，資金價格會下降，小額貸款公司的融資成本會降低，負擔會少一些，但是迎面而來的問題是，洶涌而來的牌照發(fā)放，在擠掉了融資的成本之后，也擠掉了他們的高利潤。

　　浙江必達實業(yè)董事長孫洪杰參股了幾個小額貸款公司與村鎮(zhèn)銀行，他透露的數(shù)據是，在哈爾濱或山東，小額貸款公司的利潤可以達到30%。

　　萬事利集團副總裁、科創(chuàng)小額貸款公司董事長孫立新則對這一數(shù)據持保留態(tài)度，他認為，在杭州，這一數(shù)字達到18%到22%就已經“非常不易”。

　　“小額貸款公司的利潤實際上非常容易計算”，陸榕說。一家小貸公司資本金2億元，銀行融資一個億元，總共3億元的量，算年均20%的利息，是六千萬元的收入。但銀行對小額信貸公司的融資成本并不客氣，一般是基準利率上浮30%，一年的利息便已經超過了8%，因此他們最少得支付八百萬元的利息。其中還需繳納5.57%、約340萬元的營業(yè)稅，公司運營成本中，員工工資為兩百萬元，辦公地租金每平方米約為120元，以500平方米計，則一年需支付60萬元的租金，1%的貸款準備金。

　　在剩下的4000萬元利潤中，還需繳納25%的企業(yè)所得稅，即300萬元。如果股東分紅，還需要繳納20%的個人所得稅，“這還是在沒有壞賬的前提下?！币虼耍跍刂葸\營最好的瑞安華峰小額貸款公司則采取了暫不分紅的模式，“反正股東也是要增資的，分紅之后還需要繳納個人所得稅，這也是一個規(guī)避的辦法?！?/p>

　　“其實量并非一個問題。”溫州大學教授馬津龍稱，更為重要的是，如何在質的層面予以提升。

　　升級？

　　資金來源渠道單一，成為很多小額貸款公司抱怨的理由。眾多的小額貸款公司甚至在開業(yè)的三四個月之后就已經全部放光了所有的貸款。華峰小額貸款公司目前的股本已經高達15億元，但是與銀行相比較，仍然盤子“太小”。

　　按照銀監(jiān)會規(guī)定，小額貸款公司從銀行融資的金額不得超過資本金的50%。浙江省部分地區(qū)將這一條件放寬，部分可達到100%。但科創(chuàng)小額貸款公司總裁孫立新仍希望將這一融資比例進一步提高到200%甚至更多：若以兩億元的本金，可以融到銀行4億元左右資金，那么對于小額貸款公司的做大則大有裨益。

　　溫州的小額貸款公司則會考慮得更為長遠一些。對于可升級成為村鎮(zhèn)銀行的提法，陸榕認為，并不能讀出更多“實質性的東西”。早在2008年，銀監(jiān)會出臺的《村鎮(zhèn)銀行管理暫行規(guī)定》中即稱，符合條件的小額貸款公司在運營三年之后可升級為村鎮(zhèn)銀行，但前提是，必須有國有銀行或股份制銀行作為主發(fā)起人。

　　馬津龍則難掩對這一規(guī)定的反感：“沒有比混合制更糟糕的事情。有影子銀行參與，情況則會變得很壞?！?/p>

　　在溫州試點方案中，這一硬性規(guī)定則被抹去，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相對含糊的指稱，方案中說，“符合相關規(guī)定的小額貸款公司可發(fā)起或成立村鎮(zhèn)銀行”，雖并未明確規(guī)定，民資可獨立成為村鎮(zhèn)銀行，但還是讓眾多的小額貸款公司看到希望。

　　“在目前的金融環(huán)境之下，即便是在細則當中，明確體現(xiàn)小額貸款可升級村鎮(zhèn)銀行，也是‘絕無可能’的，”馬津龍說，“但并不意味著民資就不能夠這么做?！?/p>

　　具體細則的制定目前仍歸于溫州市政府，但小額貸款公司的升級，則必然會涉及到銀監(jiān)會，并涉及金融全局。為避免此類麻煩，方案采取了指導性的而非是具體化的條文，“理應被視為一種放閘?！鄙倘趧?chuàng)業(yè)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王遠青表示。

　　作為官方的聲音，余謙對此則顯得更為謹慎，“小額貸款的升級一旦成行，即可視之為政策性的一大突破。”但如何突破，溫州市金融辦目前仍在仔細拿捏這一尺度。

　　“可能會有一部分的小額貸款公司從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，升級成功，如華峰小額貸款公司。”即便如此，陸榕對此顯得并不十分熱情，“即便可升級成為村鎮(zhèn)銀行，但具體能否盈利仍要算一算才知道，不一定能高過小額貸款公司收益?！?/p>

　　村鎮(zhèn)銀行較之小額貸款公司的優(yōu)勢，是可以公開吸儲，且可以根據商業(yè)銀行拆借利率來相互融資。不過在攬儲之后，對安全性的要求會相應提升，且受銀監(jiān)會監(jiān)管之后，對利率的上浮也必須遵循相關要求。

　　目前小額貸款公司不高于四倍高息就可以運行，盡管多數(shù)小額貸款公司考慮到風險隱患，并不會為了短期收益選擇高息放款，但較之村鎮(zhèn)銀行不得高于基準利率100%的規(guī)定，仍有較大盈利空間，且在利率未市場化的前提下，村鎮(zhèn)銀行的吸引力不會比其余四大銀行高，“那么升級的意義又何在？”陸榕反問。

　　抱怨？

　　而試點方案中所有條文的意義大同小異：這些來自于民間的資本，是否可以通過小額貸款等方式，最終回流到實體經濟中去。

　　浙江大學教授金雪軍建議，“應限制轉借貸，而鼓勵直接融資?！蹦敲?，小額貸款公司又如何保證這一資金是最終走向了實體企業(yè)？

　　“事實上非常難查探清楚他們準確的資金用途?！标戦懦姓J。2011年下半年的跑路危機嚴重損害了溫州人賴以生存的信用體系，早年溫州商人甚至可以打著白條去提貨，現(xiàn)在貸款者拿著眾多的詳細報表，小額貸款公司仍然不敢輕易放貸。

　　“我們其實活得很艱難。”陸榕流露出疲憊感。小額貸款公司試圖將目標客戶與銀行差異化，實行錯位經營的模式，但實際操作中，小額貸款公司的客戶群體往往“財務制度不健全，無有效抵押物，規(guī)模小”?！罢f到底，是政府不想做，銀行不愿意做，最后就是民資來做。”

　　因無法與銀行系統(tǒng)聯(lián)網，信息不對稱程度高，小額貸款公司普遍無法查驗貸款者信用，每一筆貸款需一筆一筆地到人民銀行查驗，有一些信貸員必須親自前往調查企業(yè)經營活動，而后給出信用等級評分，除不方便之外，更重要的是，承擔風險亦更大。

　　按照規(guī)定，每年省金融辦都會對小額貸款公司進行年度考核，對微型貸款(即50萬以下)貸款，政府要求不能上浮100%，否則對其扣分，“某種意義上，倒逼企業(yè)承擔政策扶持作用。”

　　溫州文化商品交易市場董事長陳金強卻對小額貸款稱“生存難”頗有微詞，他言辭激烈地稱：“在銀行融資，普遍利息在6厘、7厘，9厘左右。但在小額貸款公司，普遍的利息是一分六，一分七。目前以我們行業(yè)為例，凈利潤8%即可視之為穩(wěn)定，而我們的利潤僅在6%－8%之間，高一點的不超過10%。這樣高的利息又有幾家企業(yè)可以承擔？且現(xiàn)在小額貸款公司貸款要求的嚴格程度不亞于銀行，對實體企業(yè)來說，小額貸款公司的意義是否真如其宣稱的那么大？”

　　與陳金強旗幟鮮明的反對聲不同，浙江闊帥服飾有限公司董事長徐政杰卻希望能夠抓住這一波的機遇，在做了多年實業(yè)之后，徐政杰覺得，或許已經到了一個“輕裝上陣”的時刻。

　　“有時候可能并非只是融資的問題，而是融到資之后，你到底能夠做些什么?！毙煺苷f。